第5章

怪事一桩接一桩。

站在淋浴头下的张哲瀚,抹了把脸上的水,正要拿毛巾,抬手的瞬间就发现不对。

只见几道暧昧的红痕,在热水的冲刷下,缓缓浮现出痕迹,位置隐秘,让人忍不住蹙眉。

是他的大腿根。

张哲瀚咽了下口水,迈开长腿走出去,赤足在地上留下一串脚印,也不知是不是民宿年代太久,地板踩上去咯吱作响,湿痕也久久未干。

他有点分不清梦和现实了。

山洞里的神秘巨蛇,力大无穷,那鳞片又硬度极高,按理说要是留下痕迹,怎么着也会是更严重的伤口,而不仅仅只是几道红痕。

这时闹钟忽然响了。

张哲瀚被苹果手机的闹铃弄得一个激灵,差点从床上蹦起来,捞起手机一看,发现提醒事项写着“龚俊”两个字。

下午两点半。

距离他和龚俊约定的时间,还有半个小时。

张哲瀚匆忙套上衣服,穿裤子时稍微迟疑了几分,大腿根那明晃晃的痕迹,搞得他跟色情狂一样。

真他妈冤。

张哲瀚提起裤子,一边骂一边想,等回去了一定好好找个山头拜拜,弄点柚子叶驱驱邪。

“你脸红了。”龚俊替张哲瀚拿着剧本,忽然说道。

张哲瀚翻身从龚俊身上坐起来,抹了把汗,“热的。”

但其实龚俊家里很凉快,要是他再穿少点,说不定还会觉得冷。

龚俊眼中略带担心,“是不是感冒了?”

张哲瀚口干舌燥,心说自己也三十的人了,跟个毛头小子“对戏”,居然也能对得脸红心跳。

“谢谢。”他接过龚俊递过来的温奶茶,吸了一口,还是觉得不得劲。

“能不能做冰的?”

龚俊身上还系着围裙,他无奈道:“你已经喝了一杯冰奶茶了。”

此前从山洞里出来,张哲瀚放心不下,拉着龚俊问兼职找的谁,得知确实是剧组工作人员,才宽心。

而杨导似乎第一次见龚俊,印象不错,又见他个高条顺,盘算了一下,大手一挥就安排龚俊去替了男六。

张哲瀚想了想杨导的暴脾气,实在是不想看龚俊被骂,急吼吼地定下了一同对戏的约定,其实也就是作为前辈,指导一二。

“咳……”张哲瀚眨了眨眼,头发因为没特意吹过,所以不太顺,翘起来的发丝在空中颤了颤,他试探性问:“最后一杯?”

龚俊眼神微动,败得很彻底,几乎就没抵抗地应声说好。

他去厨房的功夫,张哲瀚站起来,在房间里走了几步。

“加草莓还是葡萄?”龚俊出声道。

张哲瀚盯着龚俊卧室里那柄烛台出神,好一会才反应过来,“葡萄!”

烛台上立着一支黑色蜡烛,柱身似乎还有暗金色纹路,但隔了几米,他看不清楚。

“看什么呢?”龚俊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来。

张哲瀚慌忙转过身,干巴巴地说:“……你家还挺大的。”头一回做客,就四处窥探,他总觉得不太礼貌。

龚俊眼神清亮,诚实说:“祖上恩荫而已。”

“好冰。”

张哲瀚从他手里接过杯子,不知道说龚俊的手,还是别的。

对戏没对下去,因为张哲瀚有些心神不宁,好的那种,换个词或许叫荡漾。

“不然,换个别的……类似的古装剧,”张哲瀚蹲在电视底下的柜子前,翻了翻里面的旧碟片,他抽出一张《封神榜》,扭头说:“找找感觉?”

也不知这《封神榜》是哪个版本,两人看了一阵后,觉得屋子里有点阴冷,电视里刚好放到纣王行炮烙之刑的情节,血肉模糊,甚至连马赛克都没有。

张哲瀚觉得胃里有点翻腾,忽然眼前一黑,眼皮上多了什么冰冷的触感。

是龚俊的手。

新鲜葡萄的气息钻进他的鼻子里,张哲瀚眨眨眼,“怎么了?”

龚俊:“太血腥了,我有点怕。”

张哲瀚哭笑不得:“你害怕,怎么捂我的眼睛。”

电视里适时传来一声惨叫,凄厉无比,有一瞬间张哲瀚甚至怀疑自己的耳膜都要破了。

饶是他素来胆大,也不免被吓得屏住了呼吸。

几息过后,那声嘶力竭的哭喊声隐隐消失了,张哲瀚捧着奶茶,指尖感到一阵寒意。

他的眼睛忽然有些痒,眼睫毛刷上刷下,碰到龚俊的手掌,那手掌不太安稳地贴着他的脸,几乎能将他半张脸都包起来,却因为什么原因没压实,虚虚地挨着他的睫毛。

“龚俊,你真的怕啊?”

张哲瀚拉下龚俊的手,还以为刚刚是错觉,但对上龚俊的视线,又有些不太确定。

“怎么还手抖。”他拖长了声音说,带着几分调笑。

龚俊抿了抿唇,反手握住张哲瀚的手,很干脆地承认,“有点恐怖。”

两人挨得有点近,张哲瀚被他可怜的眼神弄得受不了,仓促避开视线,“尺度是挺大的。”

遥控器就在桌子上,但没人想起来去拿。

他心里涌出点没头没脑的慌张,伴着有些快的心跳,使他不自觉地想隔开两人的距离。

太近了。

但一如既往的,张哲瀚没挣脱开。

“你手劲还挺大。”他抬头看了眼电视,胡乱说道。

电视上的画面里,苏妲己正姿态妖娆地倚在纣王身上,用轻佻沙哑的嗓音问:“大王,你说这人没了心,还能活吗?”

一时间,房间里陷入沉静。

不知道什么时候,张哲瀚几乎是窝在了龚俊怀里,对方像第一次抱小孩的人,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。

他吸光了所有的脆波波,冰得食道都受了刺激,耳朵里又忽然传来那句诡异的台词。

人没了心肯定是活不了,但张哲瀚想,自己的心跳得未免也太快了些,要是真跳出嘴巴了,估摸着也活不成。

“那就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。”纣王说。

张哲瀚的心重重一跳,他有点害怕电视里忽然出现个血淋淋的鲜红心脏,于是垂下眼。

似乎是感觉到他的不安,龚俊收紧了手臂。

“……这是几几年的片,这么厉害。”张哲瀚一紧张,嘴巴就不受控制地开始吐槽。

龚俊的气息轻轻拂在他耳根,“不知道,我在镇子上买的,也许是盗版碟。”

张哲瀚的耳朵敏感,他偏过头,用气声说了句痒。

龚俊又说对不起。

但热度瞬间爬上了张哲瀚的脸颊,一时半会没下去,他干咳了一声,掩饰性地转移了话题:“你心跳好慢……”

龚俊小声问他:“什么?”神色居然也有几分羞涩。

张哲瀚的胆子又大了几分,索性两人都有些意思,而他好歹算龚俊的前辈,怎么能被抱一下,就乱了阵脚,于是撑起手臂,将手按在龚俊的左胸口。

“我说,”他抬起头,目光专注中带着一丝狡黠,“你的心跳都没变快……怎么还说害怕。”

龚俊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,声音不太自然地说:“我也不太清楚。”

张哲瀚看向龚俊的眼底,只觉得里面漆黑一片,几乎反射不出什么东西,他看得时间越久,心跳就越是加快,而被包着的手,隔着层衣服贴在对方的胸前,过很久才感受到那阵脉搏。

他的手有些麻了,想挪开。

但龚俊低下头,认真地说:“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生过病,心跳频率才不太正常。”

“龚俊,”张哲瀚靠近他,心里涌起一股冲动,他将嘴唇贴上去,“你不会是鬼吧……身体这么凉。”

嘴唇也没什么温度。

但即使是千年寒冰,在这种情况下也开始动容。张哲瀚仰着头,花了些功夫,将龚俊的唇弄湿,将自己偏高的体温也传染过去,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,眼神几乎是粘在一起了,他才轻声说:“我不想看电视了。”

暗示的意味太明显。

两人又亲了一会,身体紧贴着从沙发上起来,走到卧室前,张哲瀚本想将电视关了,眼睛瞥过去,正好看见纣王拿人牲祭祀的画面。

带着几分诡异的神圣祭乐奏响后,无数人跪伏在一座巨大的祭台前,祭台上竖立着高耸入云的六角青铜柱,柱身刻着许多纹饰,柱顶似乎嵌了颗珠子。

但珠子被一条盘错的巨蛇咬住了。

“哲瀚……”龚俊勒紧了他的腰。

张哲瀚的注意力很快转移。

    卧室里。

张哲瀚坐在龚俊的腰间,俯下身和他接吻,应该是对方的体温太低,他总想着让两人贴得更紧一点,让对方的身体更热一点。

龚俊的卧室朝向不好,房间在暮色下晕出某种暧昧的氛围。

张哲瀚的脸很烫,呼吸急促了许多,手也不听使唤,和龚俊十指交握着,感受到那抹凉意,也没平静,心还是又急又慌。

屋外电视里的声音忽高忽低,像某种神秘古老的仪式,奏乐声奇怪中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,张哲瀚动了动身体,喃喃说:“我去把电视关了吧……”

龚俊扣紧了他的手腕,像山洞里一样,不许他动,紧接着就是让人氧气抽空的湿吻。

张哲瀚被亲得舌根有些发麻,脑子跟着不太清醒,想这毛头小子……学得还真快。

此时两人的衣服都乱了,小片裸露的皮肤贴在一起,激起更深的渴望,渴望更多触碰,更紧的拥抱和更让人失神的悸动。

“天命烛守于钟山……既为冬夏……后又福泽乡民……献于上……”

张哲瀚紧闭着眼,不知怎么的,耳朵忽然变得敏感,空气中出现一阵轻微震动,随后他便听见了一句语焉不详的古语。

像是电视里的,又像是他的幻听。

“哲瀚……”龚俊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理智。

张哲瀚身上没什么劲,软在龚俊怀里,很低地应了声,他腰上的手动了动,缓慢摩挲片刻后,马上就要伸进裤子里。

红痕!

张哲瀚的脑袋像被针扎了一下,沸腾不已的欲望冷却了一些,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大腿根,还有那些没消的红印子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,是怎么回事。

“……”张哲瀚拦住龚俊的手臂,艰难出声:“龚俊……”

龚俊停下来动作,乖顺地望着他,但眼神深处分明滑过一抹失落。

张哲瀚摸索了一会,伸进龚俊的裤子里,“……让我帮你。”